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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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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吐血

修真界, 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元嬰期以上叫得上名號的修士收親傳弟子時,一般都會舉辦收徒大典, 其目的有二。

一是, 借此機會和其他宗門加強聯系,屬於宗門之間聯系感情的一種方式, 也是給後起之秀一個認識更多修士、拓展交集的機會。

二是, 通告修真界,此人是“我”之弟子, 以後出去行走,要給三分薄面, 遇見危險請相救。

說句難聽的, 就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看我面子也要救一救,等於給弟子上了一個保命符。

修祁收嚴鳳鳴為親傳弟子時, 正是他修煉關鍵時刻,而嚴鳳鳴因為心中仇恨,也沈浸在修煉中, 自然沒有舉辦收徒大典。

但拜師的一應禮節嚴鳳鳴都做了。

三叩九拜大禮、奉茶、給祖師爺敬香、將名字記入青鸞峰直系弟子譜裏、留下魂絲制作弟子命牌,一樣都沒落下。

而到桑無度這裏, 因為桑無度當時臥床不起, 別說給祖師爺敬香、將名字記入青鸞峰直系弟子譜裏、留下魂絲制作弟子命牌了, 就連最簡單的奉茶和叩拜大禮都沒有, 自然也就沒辦法舉辦收徒大典。

等桑無度痊愈了, 修祁見桑無度待自己的態度雖然尊敬有加, 但除了尊敬,還夾雜著他很多看不懂的情緒。

比如, 看著他時,偶爾流露出的一絲心疼和酸澀。

雖然只是偶爾流露,但修祁活了這些年歲,又是修為頂級的大能,怎會感覺不到一個小輩情緒波動。

這種感情怎麽也不像是弟子會對師尊流露出的感情,況且修祁隱約覺得桑無度並沒有把自己當成師尊。

不,應該說沒有把自己當成長輩,而像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同輩人。

所以,修祁沒有主動提及要舉辦什麽收徒大典。他不提,青鸞峰上的人就更不敢提,自然也就擱置了。

然而,在見到桑無度鄭重對自己行叩拜大禮時,他發現,桑無度身上那種對他隱約的陌生感消失了,桑無度真心認了他這個師尊。

修祁有一瞬地楞怔,只是掩飾得很好,沒被桑無度看見。

這一瞬間,修祁突然就有了舉辦收徒大典的想法了。

正好,他因為閉關已經很多年不理修真界事物,本來是想在仙門大會現身為師兄撐腰,現在想來,提前一些也好。

修祁為人十分雷厲風行,既然決定了,就不會改變主意,當即出了布障林吩咐收徒大典事宜,獨留下桑無度在小竹樓裏練著新得來的功法。

桑無度哪裏還坐的住,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事多半會交給嚴鳳鳴辦,他這不是又在不經意間給兩人制造相處機會了嗎?

他想跟著去,可還沒等他找到借口,就見修祁嘴角微揚,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低沈磁性不覆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無度先修習為師傳授給你的功法,晚上為師就回來了。”

桑無度一時不察,被修祁嘴邊清淺笑意和好聽的聲音蠱惑地點了頭,等他回過神來,修祁早已經不見了身影。

沒有修祁帶著他,他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布障林。

“怎麽辦,怎麽辦!我怎麽能在這時候發花癡,現在好了,好不容易把人拐回來,結果還是給人家制造了單獨相處的機會。”

“也不知道師尊收嚴鳳鳴為徒的時候,辦沒辦收徒大典。這要是沒給嚴鳳鳴辦,給我辦了,師尊還不得愧疚。”

“愧疚可不是個好情緒,很容易發展成愛情萌芽的種子,我應該怎麽辦?啊啊啊!”

桑無度急死了,整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地上團團轉,幾次走到山谷入口處,又想起自己現在出去無異於找死,憋屈地轉頭回去。

洩氣地倒在塌上,桑無度捂住自己的眼睛,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只能安慰自己,這麽短時間不會產生愛情,自己還有機會。

狠狠嘆了口氣,桑無度起身盤膝而坐。既然不能出去找師尊,那麽就按照師尊說的先修煉,有足夠實力,天下才能任他自由來去。

只要自身有實力,就算師尊真的因為嚴鳳鳴出事,他也可以搭救,不至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劇情發生。

“嗯,就這麽幹。”

想明白這些,桑無度緩緩閉上眼睛,引動天地靈氣沖擊自己經脈,很快他就進入了修煉狀態。

天地靈氣一股一股沖進身體順著功法運行至整個經脈,桑無度頭發無風自動,身體奇異般地緩緩升起,淩空而坐。

一股十分縹緲的氣息倏地從他體內迸發,震得屋外紫藤花如雪花一樣掉落,悠閑在花叢裏飛舞的夜隱蝶也像是察覺到某種危險一樣,振翅而飛。

然而這一切,桑無度毫無所覺。他雙眼緊閉,眉心皺起,整個人陷入一種玄而又玄的狀態中。

這種狀態讓他十分不適,朦朧間他想要停止功法運行,但功法在這一刻像是根本不受他控制一樣,帶著天地靈氣在他經脈裏瘋狂亂竄。

桑無度十分痛苦,整張臉煞白,周身氣勁鼓動,射向深海珍珠簾幕,頓時珍珠激烈撞動,激起急促地、聲似刀劍碰撞的聲音。

恍惚間,桑無度仿佛看見自己在與一個人對戰。

那人看不清面容,一襲青衣,長身玉立,淩空而立,執劍對著他,而他同樣淩空舉著劍對著那人。

周圍血色彌漫,天空都是不祥的紅色,血色雨滴落下瞬間,他和青衣人同時而動。

“鏘”的一聲,他手執的黑紅長劍與青衣人手執的青白長劍碰撞,周身氣勁沖擊,四周土地塌陷、山石飛轉,天地間霎時蒙上一層黑霧。

他和青衣人的碰撞,像是一個信號。

頓時,喊殺聲四起,大批看不清臉、穿著不同的人沖了出來打在一起。

鮮血、殘肢、慘叫、大笑、哭聲交織在一起,仿若煉獄。

桑無度心頭大震,他感覺太清晰,長劍相撞傳到手上的震動、耳邊的喊殺聲、鮮血落在身上黏|膩的濕|滑感和猛地鉆入鼻腔濃重的血腥味無一不提醒他,這應該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還和他有關。

可他一個現代連運動都受限制的先心病患者,怎麽會和這種看起來就玄之又玄、像是仙魔大戰的戰爭有關,總不能是上輩子的記憶吧。

容不得桑無度多想,青衣人招招致命,緊閉的唇、偶爾能看清的下頜線流暢卻帶著不容侵|犯的冷厲。

他也一樣,劍法淩厲,周身湧動不祥的血色和青衣人碰撞在一起,他甚至聽見自己聲音變得低沈妖異!

“想報仇?小小年紀能有如此修為不易,為何偏要自尋死路。”

又是一聲長劍碰撞聲,他聽見那人聲音低沈冷冽:“自尋死路的是你!”

隨即青衣人欺身而上,長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揮下!

霎時間,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現實中,桑無度只覺胸口一痛,大口鮮血噴出,從半空墜落,眼看就要重重砸在地上,臥房中突然一陣微風起,桑無度已然落進了一個青色懷抱中。

冷香縈繞,桑無度臉色蒼白,嘴角、胸口都是鮮血,大大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抱住自己的人,唇角翕動,一聲師尊含而不發,緩緩閉上了眼睛。

“無度!”

修祁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只是短短時間不在,再回來時,居然會讓他看見小徒弟吐血、差點摔在地上的畫面。

這讓他心中大驚,忙把人抱進懷裏,檢查一番。

本以為小徒弟是第一次自行修煉,靈氣走差,震動肺腑才會吐血,但等他的法力在小徒弟身體經脈運轉一周後,卻發現,小徒弟運功根本就沒差錯。

可沒差錯,為何會肺腑震動到吐血的地步呢?

修祁皺眉,想了想,他將人放在榻上,塞了一顆療傷丹藥,自己坐在榻邊的花凳上,素白的大手隔空落在小徒弟額頭上,閉上眼睛。

半晌,修祁睜眼,眉頭越鎖越緊。

神魂震動,居然神魂震動之相。可桑無度神魂因為回歸的一魂三魄已經穩定了,為何還會突然震動,還是在桑無度修煉之時。

難道,在他離開之後,山谷中來了什麽人,或者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導致了桑無度神魂震動?

想到這,修祁起身穿過露臺,飄然而下,落在寒潭上,一掌拍向水面。

平靜水面當即波濤翻湧,一個碩大的頭顱從水中探頭看向水面上的修祁。

那頭顱看起來像是一個巨大的白猿,與白猿又有些許不同,周身氣勢極盛,看起來不是尋常妖獸。

也不見它有什麽動作,渾厚的聲音陡然響起:“修祁小子,你閑著沒事叫老夫出來幹什麽?老夫睡得正香,你小子擾人清夢的習慣怎麽還是沒改。”

修祁微微低頭行了一禮:“無支祁前輩,方才晚輩離開之後,可有人或者什麽神念途徑過此地。晚輩小徒弟正在竹樓中修煉,神魂大動、肺腑震傷,若晚輩回來的晚,後果不堪設想。”

“這……”

無支祁大大的身子從水中脫出,半空中化為一個長相狂傲的男子,落在修祁身邊:“老夫倒是不曾察覺到什麽神念經過,人嘛,肯定也是沒有的,但——”

“但什麽?前輩但說無妨。”

無支祁大手摸了摸下巴,神情有些疑惑:“老夫沒察覺到別的神念經過,倒是你那個小徒弟神念異常強大。”

“我沒記錯,他應該是今早才進入煉氣期,之前的修煉是第一次,但他神念已經大到有一瞬間掃過全谷,並——”

說到這裏,無支祁頓住,像是想到了什麽,看著修祁的神情十分覆雜,似乎有一絲羞愧在裏面。

修祁神色不動,淡淡道:“前輩為何不說了。”

“哈哈,”無支祁打了一個哈哈,見修祁臉色越來越冷,摸了摸鼻子,吞吞吐吐地說,“這也不能怪老夫,誰能想到你那小弟子神魂強大到竟然能竊取老夫的記憶。”

“老夫剛剛在睡覺,那什麽,就夢到十八年前的那場大戰。你那小徒弟修為太淺、神魂卻太過強大,可能掃過老夫的時候,無意間竊取了老夫夢中記憶。”

“你也知道那場大戰多慘烈,老夫夢中難免妖力湧動,氣勢磅礴,可能因此傷了你那小徒弟……”

無支祁聲音越說聲音越小,見修祁臉色越來越冷,連忙道:“好了,我知道這次是我大意了。你說,你想要什麽,老夫給你那小徒弟弄來。”

修祁這才臉色微暖:“那麻煩前輩了,聽說宿無海底有一種蚌類,可以產出不同顏色的夜明珠,其中以散發暖橙光芒,最為珍貴,煩請前輩弄上一兩顆送給無度作為收徒大典的禮物。”

無支祁:“……”

“修祁小子,你也不能獅子大開口吧。那蚌不止難尋,且不是每個蚌都有夜明珠。就算有,也不一定就是暖橙色的,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修祁輕撩眼皮,淡棕色的眸子如上好寶石一樣閃著冰冷光澤:“不是前輩自己說的,要什麽都可以嗎?我那小徒弟很喜歡夜明珠,我這個做師尊的自然要滿足他這點小愛好。”

無支祁最怕修祁這樣的眼神,雖然他年長修祁萬載,但這小子連魔尊葉天瑞都能封印,他還真打不過。

況且修祁對他也算有救命之恩,恩人這點小要求,他還是要達到的。

無支祁十分能屈能伸,大笑兩聲:“行,沒問題,老夫怎麽也會在你收徒大典之前搞到。咱們可說好了,我弄到了,你可不能再因為這件事找我茬了。”

修祁頷首:“當然,前輩信守承諾,晚輩自然也會信守承諾。”

“那就好,那就好。”無支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滿意足重新化為巨獸融入寒潭,臨走前對修祁嚷嚷道,“老夫先睡一會,睡醒就去,不會耽誤你時間的。”

修祁不置可否,等無支祁消失,才閃身回到竹樓三樓。

看著臉色慘白,胸前衣服被鮮血浸紅的桑無度,修祁輕輕嘆了口氣。

他上前將人打橫抱起,步履穩健地朝一樓浴室走去。

*

與此同時,萬裏之外安平海魔族聚集地,魔宮密室。

魔族左護法青擲神色恭敬,對著面前一面青銅大鏡恭敬道:“屬下明白,會遵照您的指示,想辦法接近那小子,盡早接您出封印。”

銅鏡中一個黑紅色身影一閃而過,低沈妖異的聲音響起:

“修祁出關了,你們註意別被他逮住。我要的是你們安然把人帶到我面前,如果像十年前那樣自作主張,呵呵……你們懂得,可不會像上次一樣那麽簡單。”

左護法青擲身體不由地抖了抖,頭低得更低:“是,屬下明白,尊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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